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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三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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伯姬愣住,几乎是不假思索般地推拒起来。可是一向不会逾矩的君子,此刻却执拗的厉害。他圈着伯姬的手愈发缩紧,有些唐突地拉进着彼此的距离:“伯姬,今日是我的生辰。”这句话说得很低很低,仿佛呓语一般,却让她的心肠一下子软的不像话。

伯姬一直都没发现,自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,别人一示弱,她就会不知所措,缴械投降。可惜江慕昭却从未想过哄一哄她,哪怕软语一两句,她也不至于那般执拗于颠沛流离。

她的手慢慢放了下来,任由公孙紧紧拥着她,好像她的妥协能给予对方无限的安慰。

公孙溯之无声的笑着,蒙蒙的双眼中跃动着快乐的火焰,伯姬的柔软温顺让他始料未及。他一直知道她的心不在这里,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,她的出现,是他晦暗生命中不可多得的光明和快乐,他想尽全力抓住。

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,钟离子不肯珍惜,他必视若珍宝。

“伯姬,我很欢喜,今年的生辰有你陪着。”他的呼吸中带着草药的味道,身躯单薄瘦削,说话时有几分伶仃。那样内敛的一个人,原来也有这样外放的情绪,他低低的笑声让伯姬既心酸又尴尬。

江慕昭就没有过这样的时候,唯有那次喝醉了酒,抱住她哭笑了大半晚上。可惜,只有那一次,清醒后他又是那个冷漠倨傲的山中高士,好像是她主动勾引着他犯下了什么错事。

不想了,相思无益,过往皆伤。她有时会想到他对自己所有的好,但是一想到那日他冷漠的样子,还是会觉得无比伤心。

仿佛是被蛊惑,仿佛是一种自弃,她就这样任公孙抱着,竟然生出了就这样过下去的念头。

公孙视物不清,但心思却比任何人都玲珑,仿佛一刹那就感受到了她心思的变化,他的低语如同一种蛊惑:“伯姬,若是你觉得这里比若阿山自在些,就留下来吧。我必然不会拘束着你,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我都会护着你,陪着你。”

还有什么比自由更让人动摇的呢?江慕昭永远不明白,她心里的结,并不是他口中的任性妄为。她只是不想被拘在山中,被左右着所有的喜恶。她想告诉江慕昭,她是一个完完整整的,活生生的人,不是他豢养的宠物,栽种的花草。他太过于强势,总想着为别人决定所有的事情,掌控起别人的人生。

可是,留在雍都又何尝不是一种拘束,她想要的,不想靠任何人的给予。

她还是推开了公孙,选择了一个合适的距离,端坐如云间皓月,清冷的厉害。

公孙的手僵在空中,心里失落到了极处。但他不忍拂逆她的意愿,便也只是静坐在她身旁,用恢复了一半的视力去费力地观察着这个牵动着他所有情绪的女子。她的眉眼极美极艳,但是气质却总是冷冷的,就好像是和任何人都不想发生什么牵扯似的。

曾经他以为,她是饮石泉兮荫松柏的山间精灵,拥有无尚纯挚的灵魂,现在看清了,才知道她是山头皎洁的冻雪,是萦绕在山中的晨雾,是汉水边陡然邂逅的一场美梦。

即使如此,他反而更生出了几分执念。

“阿姊。”不远处的树荫下,站着一个簌簌可怜的身影。伯姬抬头,便看到了隐藏在半明半暗中的菀姬。她以前是个伶俐活泼的性子,这次相见,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,总是瑟瑟胆小。棱角磨平的过程,想必受尽了苦楚。

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多久了,她和公孙的种种情状,想必早入了她的眼。伯姬莫名有些脸热,尴尬地手足无措。公孙却十分平静,理了理衣裳,浅笑道:“深夜不睡,是来找夫人的么?”

伯姬如今的身份是郑国的公室女,公孙聘娶的夫人。她并不是很明白这个新身份的用处,但也知道明着和晏国扯出关系,并不是什么好事。天下的诸侯已经厌倦了过往的秩序,他们希望晏国死得透透的,不会在掀起任何波澜,这样才能巩固好他们建立起的,新的秩序。在这个秩序中,天子不过是个摆设,大国吞并小国,强者征服弱者。

菀姬的眼中写满委屈,却顾忌着公孙在场,不敢表露任何不满。

公孙低头一瞬,无奈地笑了笑,然后寻了个理由离开。

“阿姊不肯认我,是不是因为我如今是奴籍,而你却是高高在上的夫人。我不配做你的妹妹。”公孙离开后,菀姬终于抬起了头,一如既往的美丽,在月色朦胧中如同一株娇艳的海棠。可是,看向她的眼神却褪去了方才的谨小慎微,反而平添了几分怨恨。

这个眼神,这句话,都让伯姬很伤心。

她不是没有找寻过她,只是那时自己都在若阿山中,对一切都无能为力。江慕昭带回的消息是,晏国公子们尽数被处死,唯景儿不知所踪,王女则是被劫掠到了各国。她想,终究他们还活着,只要活着便会有希望。

“姑娘说这些话,我不明白。”伯姬调转了视线,回避着和菀姬的对视。她如今心里的酸楚,不是愧疚,而是心疼。这一点,菀姬显然不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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