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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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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上的铜铃摇摇晃晃响了大半夜,终于停了下来。带着青草气息的微凉空气从车门灌入,引得伯姬咳嗽不止。江慕昭先下了车,伸出手去扶她,伯姬顿了顿,却别开了脸,牵住裙子自行跳了下去。

江慕昭不置可否的牵了牵唇角,纵了她一向别扭的小心思。

彼时天光未亮,一颗璀璨的星子缀于深青色的天空中,寂然冰凉。在一片幽冷的微光中,一座宅院若隐若现,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,仿佛是骤然显现的神仙洞府。她知道江慕昭一向讲究的厉害,却不知他何时在宋国的地界上给自己寻了这样好的住处。世人以为的世外高人,却不过是个囿于世俗欲望的凡夫俗子罢了。

仿佛是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,江慕昭抬起修长莹洁的指对着宅院道:“渊也在宋国的宅子,如何,可住得?”

他口中的渊也正是如今名满天下的唐国巨贾,传说此人富甲天下,门客众多,就连国君也对他忌惮三分。伯姬知道他是岑霜夫人的弟子之一,也曾在若阿山中住过一年,学过一些经营之道。若是那个人的宅子,即使再豪奢也属正常,毕竟当年他在山中就是个油腔滑调,举止浮夸之辈,有几次见她时,莫名的阿谀奉承之言,差点让她尴尬遁逃。

见她的嫌恶写在脸上,江慕昭浅笑了一声,走在了前面,声音却顺着风不大不小的传来:“油滑之人,亦有可取之处,他确实是个聪明人。”只此一句评价,便让伯姬有些惊诧,毕竟江慕昭素来心高气傲,能得他夸赞的人实属寥寥。但她还是不屑地撇了撇嘴,拿人手短,不说些好话自然是不厚道的,钟离子也不例外。

江慕昭的脚步却不徐不疾,散漫到像是在自家庭院里散步一般。还未轻扣门扉,便有人持着灯笼,鱼贯而出,一个体型肥硕的人拨开了仆婢,焦急地迎了上来,一面口中拖着矫揉造作的长音道:“渊也来迟,还请先生莫要怪罪。”一面直直跪了下去,恭敬地近乎谄媚。

伯姬替他尴尬,用手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,错开眼去看别处。江慕昭反应十分平淡,只是虚扶了他一把,见对方诚挚地不肯起身,便也心安理得地受了他磕头之礼。然后将以为不关己事的伯姬向前拉了几步,道:“俗礼就免了,她一路未睡,安排下去让她休息吧。”

渊也起身,这才注意到了裹在一件大披风里的伯姬,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:“令仪姑娘,数年不见,还是如此美丽!”

伯姬听不惯这样的奉承话,直向着江慕昭身后缩,却被江慕昭紧紧攥着手臂:“躲什么,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里,一步也不许离开,若是再乱跑,小心……”

伯姬全然不理会他的威胁,只是仰着头问:“你去哪儿?”

江慕昭不答,用手摩挲了一下她的发:“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,安心待在这里,事情一了我就接你回山。”见她只用一双大眼睛瞪着自己,眉眼间又倔强又可怜,便对渊也嘱咐了一句:“她身子有些虚弱,脾气又执拗,实在是个麻烦,让你费心了。”

渊也忙说不敢不敢,但是那双精明的眼睛逡巡在两人身上,忽然露出了一丝讳莫难明的笑容。

伯姬赌气,低声道:“先生的事儿我确实没有资格过问,不过我的事儿自己也会处理,何曾给别人添过麻烦。”

江慕昭装作听不到,在渊也地躬身引导之下向内走去。有些稀薄的晨雾中,灯火阑珊暗昧,他的背影却挺拔从容,仿佛是黎明的第一束光芒,直直照入人的心底。伯姬一时有些恍惚,一颗心沉沉浮浮,黯然垂目,将灰败的心事藏起,再抬眸时又是一张无辜又单纯的容颜。

他是她的迷雾,而她却不想再执迷。一片芳心千万绪,不过都是错付,他心里没有她,也永远不会有她,她娇蛮也好,任性也罢,他都不会在意。早点看清这一点,早点报了晏国之仇,自此天大地大,任意翱翔。

“还不跟上。”江慕昭驻足,显得有些不耐,回身冷然而望。伯姬故意磨磨蹭蹭:“下车时扭着脚了。”

她撒娇时与寻常姑娘迥然相异,别人都是娇柔婉转的,独有她理直气壮,冷着一张脸,就像是别人欠着她什么似的。

于是他不理,还故意揶揄:“方才是谁逞强往下跳的,既有如此本事,这会儿忸怩作态给谁看。”

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,也练就了迅速反唇相讥的能力:“我自走我的,先生事务繁忙,管我作甚。”

话音还未落,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路小趋而来,匆忙给江慕昭见礼后便跑到了自己跟前,口里欢喜道:“姑娘无恙便好,奴扶着你走。”

伯姬看着这个侍候了自己一阵子的姑娘,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,有愧疚有欣喜,还有几分心疼,强扯出一个笑容:“你无恙就好。”

小槿仰着脸,笑得单纯:“奴煮了些鸡汤,给姑娘补补身子,姑娘在宋国受委屈了。”原来在小槿的眼里,她在宋国的日子并不如意,不过也是,若是如意的话怎会有今日的仓皇狼狈。伯姬挽住了小槿递过来的臂膀,小槿知道她一向不与人亲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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