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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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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,雪总算是停了。

冬日的暖阳乍现,从窗棂里透了进来,仿佛可以驱散满屋的病气。伯姬在宫婢的服侍下穿上了一件新衣,素白的细绫裙子就那样曳在地上,倒有些奢侈的高贵。外面套着的那件白狐裘更不用说,宋王亲自赐下,听说足足用了几十张白狐皮。集腋成裘,本就是件费心费力的事儿,更何况果真如传言般毫无杂质。如此一比,发上的玳瑁珍珠青玉之物倒也不算什么了。

伯姬生得纤长袅娜,就算因为惧冷而穿的笨重厚实,在纤纤细步,一举一动间也只让人感慨姿容出众,仪态不俗。小槿问她妆容作何,她只是摆了摆手:“久病之人,画了才是添足之举。”

于是冰美人楚楚地出现在王后的崇明殿时,几乎让在座的诸姬都失了仪态。对于绝色之人而言,化妆不过是多余之举,她的仪容姿态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的美丽,尤其是那双眼睛,明明是淡漠又冰冷的,偏偏顾盼间让人觉得盈盈多情。

一时间惊叹者有之,嫉妒者有之,自怜者有之,除了早前见过数面的月夫人镇定如常,只是拈着一颗蜜饯微笑,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上首的王后。

王后因听闻她来,今日特意打扮的隆重,六珈副笄一应俱全,连翟衣都穿上了,带着如临大敌的谨慎和认真。然而看得一眼,才觉得茫然无力。这个人浑身都萦绕着一种疏离于物的气质,好像周遭的纷扰都与她无关,别人的眼神是善意还是恶意她都不会在意。

她说话也是淡漠的调调,算不得恭敬,却也挑不出任何礼仪之失。王后冷了脸,指了个位置让她落座。她身子不好,随行的宫人贴心地给她的藻席上加了一层垫子,这一举动又引了不少侧目。

有好事者按捺不住,挑起了话头:“妹妹身上的狐裘真漂亮,莫不是大王最喜欢的那一件,我们想看一眼大王都不允许,却不想就这样轻易赐给了妹妹……”

一句话便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她的容貌上转移到了那件白狐裘之上,分明怀着诡谲的心思和好事的态度,却偏偏装作端庄自持的样子。所谓的后宫佳丽,窈窕淑女,不过只做好了表面,当然,还有人连面上的功夫都没有。

“大王赏赐,不好推辞。”新人垂着目,回答的漫不经心。

“可见妹妹荣宠,竟然将阖宫之人都比下去了。”月夫人一边笑言,一边用眼睛觑着王后,手里的蜜饯半天不往嘴里放,好像捏着的不是蜜饯,而是人心一般。

“妾旧伤未愈,伤医嘱咐不可久坐,还请恕妾失礼,先告辞了。”众人憋了一肚子的挤兑之词,还没来得及充分发挥,就被这一句轻飘飘的告辞之语挡了回去,所以脸色都不好看。而这个举动自专的女子却已经行礼告辞,王后想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。眼看着后宫之主的脸色由青转白,月夫人觉得略微舒心了些,也不在意方才对方是否给了自己面子。

积雪太厚,宫人已经尽力在清扫,路面却还是有些湿滑。小槿扶着伯姬,小心翼翼,生怕她摔倒。然而她却有些心事重重,站在深杳悠长的宫道上,抬头看着苍灰的天,走得极慢。

“姑娘怎么了?”小槿低声相问。见她素来平静清冷的一张脸上,露出一抹浅浅的悲伤,转瞬即逝,却分外真实。自从跟在令仪姑娘身边,从未见她有过这样神色,这个女子,有着出众的容貌,也有着聪慧的头脑,但小小年纪却藏着许多心事。她为何来了宋国,小槿不知道,只知道先生吩咐要陪在令仪姑娘身边照顾她。明明很关心她,却偏偏不肯说,这两个人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。

原以为她不会回答,却不想听她幽幽道:“所谓的荣宠,看上去那般重要,重要到所有人都可以面目可憎,嫉妒扭曲……当年……也都是如此。其实并不怪她们,谁不想要别人的一心一意呢?也不知这个世上有没有只娶一妇的君子,如果有,他们是否会相携一生,恩爱到老?”

仿佛是没有等待别人的回答,她又自嘲的笑了笑:“怎么会有,但凡有些权势富贵,谁不想要身边百花争艳,枯对着一张脸,再好看也只会日益厌倦。若是被喜欢的人日益疏离,倒不如嫁一个不喜欢的人,至少不会伤心。”

“姑娘貌美聪慧,定然会幸福美满。”小槿自诩并不算口拙,却半天也只憋出了这样一句话。这么多天,她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,仿佛是自言自语,却让小槿莫名想要靠近,和她交谈。

伯姬回过头,弯了弯唇角,似乎在笑:“小槿,你多大了?何时入的山?”

见她问,小槿如实答:“婢子今年十四,四岁就入了山,一直在药园里侍候,姑娘身份尊贵,想必是未曾见过的。”

“尊贵?”她哂了一下,“若阿山的主人只有先生一人,我并非他的家人,也不是弟子。不主不仆,身份尴尬,如何说得上尊贵。我没有见过你,不过是不喜欢研究那些难闻的药材罢了。他喜欢的东西便以为我会喜欢,我又为什么要将自己活成他期待的样子呢?”

说到这里,想必也意识到自己今日多言了,于是扶着小槿的手,继续慢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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